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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 回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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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他們推想, 五年前, 路影得知祝昀的存在, 便策劃了一場車禍,沒想到坐在車裏的偏偏不是祝昀,而是他的哥哥祝煜。陰差陽錯之下, 路影反而害得自己陷入窘境。

祝昀趴在半開放的露臺邊,手中提著一罐啤酒。酒精麻痹了理性, 讓他胸口湧上一絲絲愧疚——應該死去的人, 原本是他。可偏偏造化弄人, 到最後,卻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。

他心裏明白, 該譴責的兇手只有路影一人而已,他先前的想法其實很偏頗。可是,他卻無法控制伴隨著深夜翻湧而來的自責情緒。

烏雲如墨,遮住了明亮星光, 不一會兒,冬雨淅淅瀝瀝落下,砸在房檐邊,很快凍成長溜溜的冰坨子。滿園的飛鳥被雨聲驚起, 撲啦啦飛回了各自的巢穴中。

白還沒有回來。為了追蹤路影, 他最近天天在事務所加班到深夜。祝昀等得疲累,打算先回屋坐著。

就在轉身的瞬間, 他餘光瞥見,遠門邊的樹影裏, 隱約好像站著個黑乎乎的影子。

祝昀停住腳步,瞇眼看去。對方好像也借著燈光看清了他的面孔,慢騰騰從樹後繞出來,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,仰頭展露出面目輪廓。

祝昀的眼睛立刻瞪大了,連外套都顧不上穿就往外跑去。正在客廳裏輔導祝秋功課的羅煦吃驚地扭頭:“怎麽了?”

沒顧得上回答,祝昀按開電動院門,只覺自己的手指都在顫抖。

“餘哥!”

門外站著的人果然是餘應綬。他看起來十分狼狽,衣衫淩亂濕透,頭發稍長了一些,一綹綹垂下來,遮住額頭。他疲憊地笑了笑,哪裏還有先前翩翩貴公子的模樣。

“我回來了。”餘應綬嗓音有些微顫,“你先前說過的話,還做數嗎?”

【……以後,這裏也是你的家。】

祝昀眼眶微熱,輕輕一點頭:“當然,隨時歡迎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餘應綬啞聲道,閉眼緩了一會兒,擡腿往裏走,卻毫無預兆地一頭栽倒在地,濺起渾濁的水花。

“哥?”祝昀忙打亮手電,才發現他周身的汙濁顏色不像是泥水,倒像是凝固的血塊。祝昀眉峰一跳,只見蜿蜒的血水慢慢從他身下暈開,將雨水浸透暗紅一片。

祝昀抖著手,輕輕將他翻過來,才發現他左手死死捂著一處腹部的傷口。

“祝昀?”羅煦也走到了院子裏,在他頭頂撐起一把傘,附身看向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,皺眉道,“你的朋友嗎?”

雨珠順著發梢滾落,祝昀只覺得寒意滲入骨髓,牙關不由自主地打顫:“……是。”他手足無措,不敢觸碰對方的傷口,只敢拽著餘應綬的一片衣角。

“得先把他擡進去。”羅煦的聲音很冷靜。@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
祝昀腦中亂哄哄的,半晌才明白過來,點頭道:“是,你說的對。”他猛地站起來,跪得久了雙腿發麻,竟晃了一晃。

“我來。”羅煦眼疾手快,扶住了他,扭頭沖玄關處喊,“小南!”

為了糊口,小南在地球做過護士的工作。她熟練地抱著一張床單跑過來,和羅煦一起,將昏迷的傷員搬進了燒著暖氣的屋子。

祝昀身上披了張毯子,坐在單人沙發裏,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。

別墅從上到下都被驚醒了。以餘應綬的脾氣,若不是走投無路絕不會冒險跑來祝昀的住處,可偏偏徐醫生此刻不在。

“要叫救護車嗎?”許覃裹著睡衣,憂心忡忡地打量猙獰的傷口,揚了揚手中的電話,“送到覃家的私立醫院,我可以安排穩妥的醫生立刻手術。”

祝昀捏著鼻根坐了會兒,下定決心,啞聲道:“不,不行。”兇手清楚餘應綬的傷情,那麽醫院必定是他們蹲守的場所,他們不能冒險。

許覃了然,簡短道:“那我叫人過來。可能需要半小時左右。”他最後瞥了眼餘應綬蒼白的面孔,回過頭,恰好和扶著樓梯往下看的許諾對視了。

許諾強裝鎮定,握在欄桿上泛白的手指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慌。許覃大致知道他在想什麽,安撫地笑了一下,叮囑他先去睡。

兩人在一起後,許諾向來很聽話,此時卻楞了一秒,才不甘心地轉頭走了。

許覃看在眼裏,心中有些感慨,這孩子是真的缺乏安全感。明明自己跟餘應綬之間只是個烏龍誤會,許諾卻總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。

沙發上,小南和羅煦開始做初步的急救處理。使用雙氧水消毒的時候,餘應綬在昏迷中都微微痙攣了一下,額上冷汗涔涔,喉頭憋出一聲模糊的悶哼。

“噓,會好的。”祝昀握著他的手指,輕聲道。

守在這個位置的原本該是祝煜。祝昀想,從小到大,都是哥哥護著他,如今,也該輪到他替哥哥盡一盡責任了。他微微收緊了手指,擦去餘應綬滿頭的汗水,在他耳邊哄道:“醫生很快就來了。”

小南連剪刀都不用,直接彈出一根鋒利的指甲,劃開了傷處附近的衣物,露出一條蜿蜒的嫩粉色疤痕。傷口應該粗略縫合過,只是一路跋涉,重新崩裂了。

許覃找來幾個嘴巴嚴實的醫生,幾人合力將傷者擡入一間幹凈的房間,各色醫療機械推進來,直接布置成了一間臨時的病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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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醫療人員進進出出。終於,主治醫生走出來,摘下了口罩。

“怎麽樣?”

“這位先生受了槍傷。”醫生簡短地講了一下情況,語氣平淡,似乎對此見怪不怪,“子彈之前就被取出了,我們只是重新做了縫合。”

“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,但近期不便挪動,需要好好休養。”

客房裏,餘應綬還在昏睡,面孔依舊蒼白,不過呼吸很平穩。祝昀松了口氣,不論如何,能活下來就是萬幸。

許覃泡了杯茶,在客廳坐下,面露嘲諷:“他那堂弟我曾見過,怯生生跟在餘應綬屁股後面,像條小尾巴似的。倒沒想到是個狠得下心的人。”

祝昀看了他一眼:“潑天富貴擺在眼前,還怕狠不下心?”

“也對。”許覃扯起唇角笑了一下,“餘家這麽大,原本就沒什麽親情可言。”

一點左右,白終於回來了。走進房內,他狐疑地抽抽鼻子,輕聲道:“祝昀?”

祝昀蜷縮著靠在沙發上,正昏昏欲睡,揉了揉眼睛:“白?”

白皺起眉頭:“你受傷了?”

“沒,是我的一個朋友。”祝昀說,“餘哥,你見過的。”

白回想片刻,隱約記得很久之前似乎的確見過這麽個人。他沒太在意,只道:“嗯,我知道了。但為了安全起見,我明天帶他去事務所做個檢測。”

“他受傷很重,恐怕不能成行。”祝昀道,“抽管血送去查行嗎?”

白嗅著滿室的血腥味,大概也能知道那個人傷得不輕,便點點頭。祝昀裹著毯子縮在沙發裏,此時仰起頭來跟他說話,毯子滑下一截,露出睡褲下修長的小腿,看起來乖巧得不行。

白心裏癢癢,想伸手將他抱起來。祝昀挑眉,按住他的手:“我記得,我們還在分房期?”

白的耳朵尖有點懊惱地動了動,祝昀一眼看穿他的打算,道:“就算變成幼龍也沒用。”白張口欲言,又被祝昀打斷了,“也不許撒嬌。這麽晚了,給我老老實實上樓睡覺去。”

白閉上了嘴,一步三回頭,戀戀不舍地往客房走去。

這家夥偽裝成“青少年”,靠小黑龍的形象騙取愛撫,外加隱瞞家庭狀況,實在是劣跡斑斑。祝昀就算沒有真的生氣,還是決定要晾一晾他,順便趁此機會好好立立規矩,免得他愈發恃寵而驕。

失去了同床共枕的權利,白心裏卻有另一番盤算。祝昀雖然不說破,但是每晚都要等到他回來才肯睡,這份心思他如何看不穿。

白站在樓梯拐角,目送祝昀睡眼朦朧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回房。見對方稀裏糊塗地在房門邊磕了一下,他忍不住微微笑了一聲。

餘應綬既然回來了,祝昀第二天一早便給遠在香港的徐醫生打了個電話,大致講了講情況。

徐文暢聽到餘應綬竟然中槍,眉頭皺得簡直能夾死蒼蠅,氣哼哼道:“他遲早作死自己才算完。等著,我這就回來罵他。”

說完他便打算掛電話。祝昀說:“等等,你不問問……”他擡頭看看陳墨晨拉著遮光簾的窗口,“你不問問陳墨晨怎麽樣嗎?他最近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,難得出來也就是吃個飯,跟誰都不怎麽說話的樣子,會不會是……”

“他還想怎麽樣?”徐文暢很漫不經心地說,“天天懷疑這個懷疑那個,說實話,他不煩我都煩了。”

元旦的時候,陳墨晨偷偷跟著徐文暢去香港,卻沒想到他除了出差,更是為了趕去參加一個海外華裔畫家的畫展。那畫家眉眼長得跟他有幾分相像,看起來跟徐醫生非常熟稔,像是有很多年的交情,陳墨晨險些當場就炸了。

他裝著若無其事地回來,緊接著就把沒節操的徐醫生帶回陳家住宅搞了一炮,趁機高調出櫃。徐文暢雖然性格惡劣,卻也不是不負責任的人,於是兩個人順理成章地公開了關系。

本來嘛,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也算是鍋配蓋。只是這次徐醫生堅持要到香港去,卻再度引燃了陳墨晨心裏的懷疑。

旁觀者清,祝昀其實挺理解陳墨晨的想法。他摸摸鼻子,盡量委婉地說:“我知道你煩。但我覺得吧,陳墨晨現在這麽缺乏安全感,你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……”

“我是他戀人,又不是他爹。”徐文暢冷冷打斷祝昀,“每個人都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。要我替他擔這個責任?抱歉,不可能。”

祝昀被他說得啞口無言,半晌才道:“……你想好了,別後悔就行。”

徐文暢顯然懶得再討論這個話題,簡短道:“我今晚就回來,掛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—節操喪失小劇場—

徐文暢:我才懶得管他,我又不是他爹。

陳墨晨翻白眼:上次在床上你明明還讓我喊你……唔。

(被捂嘴拖走)

徐文暢:……真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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